冰镇柠檬水℃

好蹲北极圈,专萌冷西皮

心魔·大漠沙如血(4)

等到一睁眼,已是天光大亮了。尉迟真金已练完功,正坐在案前翻看邸报。见他醒了便叫人服侍他洗漱,又丢了一张帖子给他:“邀帖,你猜对了,看来来济教导的不错。来家子弟虽然有意气之争,毕竟还是以国事为先。”

狄仁杰睡了一个好觉,精神好了许多,拿过那张帖子看了看,笑道:“这个可是地头蛇,你这强龙到来,地头蛇自然要先来打点一二。”

尉迟真金哼了一声,“伪君子!”他语带双关既骂了送帖的人,又骂了狄仁杰。他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,那能想不到他们昨天晚上才到,今天早上就有帖子递来,内中奥妙不言而喻。

狄仁杰听惯了他骂人,早不在意这些口舌,大不了寻个机会别处讨回来便是,只问道:“你去?”

尉迟真金奇道:“你不去?”

狄仁杰笑着握了他的手,手指在他掌心中微动,尉迟真金低头看他,却听狄仁杰道:“这贴子写明了是请尉迟将军,我一个文官跟去做什么?”

尉迟真金还没回答,沙陀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,碗进来了,人没到,药味先到:“老狄,吃药了!”

狄仁杰瞅着那碗药直叹气:“沙陀,你这是要把我当药人养了。”

沙陀忠不理他,专注的盯着他喝药。尉迟真金站在狄仁杰对面,沙陀忠旁边,一块盯。两人都盯着狄仁杰的嘴。过了一会儿,沙陀忠满意的拿了空碗出去,不一会儿,就听到他和水月的歌声在驿站外飘了起来,渐渐远去,想是两个人出去跑马了。也幸而那场大风在凌晨时已息了。只是寒气依旧十分浓重。沙陀忠和水月都是出身草原,十几年后重回草地,两人都十分兴奋,纵马在草原上狂奔,不一会儿就没了影。

吃罢药狄仁杰和尉迟真金一起用了早点,两人个低头商量了一些事情,尉迟真金便要狄仁杰慢慢的打了趟拳,舒展下筋骨。狄仁杰凝神静气,缓缓的按着尉迟的指点活动着身体。一趟拳走下来,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,脸上倒多了几分血色。尉迟真金听他有些微微喘息,便不让他才再打下去,让他坐了休息。狄仁杰活动了这一会儿,倒觉得舒服了许多。还想再练却被尉迟真金按住了,和他低声说话。两人直说了快到午时,金吾卫和大理寺的人进来说来将军派人来请尉迟将军,尉迟真金让狄仁杰休息,自己叫人拿衣服来换,准备去赴宴。

狄仁杰和他说的这一会儿话,有些耗费心神,脸色重又变得不太好看,闭了眼躺在床上养神。却听尉迟真金怒道:“走开!我自己来!”

狄仁杰听他发脾气,抬头看了一眼,却是那个服侍他换衣的仆役想伸手帮他系蹀躞带,却被尉迟真金斥了开去,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下发抖。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,叫道:“尉迟,你过来。”
    尉迟真金不知道他叫自己做什么,依言走了过去。
    狄仁杰抬手叫示意那仆役过来,拿过他手中的蹀躞带给尉迟真金系上,又将香囊算袋等物一一系挂好,又给他整了整幞头,道:”好了,快去快回,别让人久等了。”
    尉迟真金看了他一眼,见他又躺了回去,苍白的脸上透出疲乏,犹豫了一下道:“你歇着,我应酬完那些人就回来。”
    狄仁杰闭着眼嗯了一声。

一时人都走了,驿站上下顿时安静下来。狄仁杰闭了眼休息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半睡半醒中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他房间门口,吱呀一声,房门被推开了,有人走了进来。

那人一直走到狄仁杰近前,才笑吟吟的开口:“狄寺卿好睡。”

狄仁杰睁开了眼。

来人很年轻,长身玉立,风姿翩然。他很有礼貌的看着狄仁杰,白皙的脸庞上是很得体很温雅的笑容。

狄仁杰皱起了眉:“足下何人,为何不请擅入?”

年轻人优雅的行礼:“大周赵王,宇文承。”

狄仁杰似乎想了一下:“前前朝北周赵王宇文招是足下的......”

宇文承微笑:“是某的曾祖。”

狄仁杰哦了一声。宇文招是北周宗室,隋文帝杨坚夺周室江山时大杀北周宗室诸王,宇文招和他的几个儿子都被杨坚以谋反的罪名杀了,听闻宇文招有个幼子因当时没和父亲在一块,故而逃出生天,但下落不明。

宇文承很温和的看着狄仁杰,声音很温柔:“很抱歉打扰了,但某时间不多,请狄寺卿配合一下,交出唐帝所赐之物。”

狄仁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,也很得体的很温雅但很坚决:“不。”

宇文承并不恼怒,依旧微笑:“杨坚夺我大周江山,李唐兴起,又夺了杨氏江山,也算是替我大周报了仇。我宇文氏对李唐并无仇恨。”他笑意渐深:“何况李唐一脉,也流有我宇文氏的血,狄寺卿尽可放心,我此举对李唐绝无害处。”

大唐高祖李渊的太穆皇后是北周襄阳公主之女,所以宇文承有此话。其实北周,隋,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,说不清,道不尽。岳父夺了女婿的江山,表弟抢了表哥的皇位,天下来回转,谁也别说谁。反正谁有本事谁是老大。至于百姓,谁给百姓好日子过,百姓跟谁走。

狄仁杰微笑摇头:“狄某不管许多旧事,但圣上所赐之物,狄仁杰不会交给他人。”

宇文承微笑变深:“那某就只好亲自动手来搜上一搜了。如果有得罪之处,想来狄寺卿也不会见怪了。”

狄仁杰忽然问道:“前日在神都,自称长孙无忧的,是你什么人?”

宇文承优雅的弯了下腰:“狄寺卿如肯将唐帝御赐之物交出,宇文承自当奉告。”

狄仁杰闭了下眼,但脸上闪过一丝微笑,“原来他和你不是一路。”

宇文承笑了:“狄寺卿无需套某的话,某什么都没说。另,还请寺卿交出唐帝所赐。”

狄仁杰脸上的那丝微笑也不见了,“擅动御赐之物,可杀!”

宇文承笑了:“杀我?狄寺卿要杀我?
狄仁杰漫不经心的抬了下眼:“杀你?有何不可?”

宇文承觉得可笑之极:狄仁杰从始至终都躺倚在榻上,面色苍白,病弱之态一览无余,说话的声音也是中气不足,就这样还妄想杀自己?须知,所有的护卫已被自己手下调开,尉迟真金赴宴未归,谁来杀自己?恐怕是这人临死挣扎,虚言恫吓,妄回吓住自己……

一念末了,只觉脖颈处猛的一痛,呼吸顿时为之一滞,肺中吸不到空气,顿时手足抽搐不已。

眼见一片深紫色的衣角从眼前滑过,有人从他身上跨过,耳中一片轰鸣中听到狄仁杰道:“给他一刀也就是了,何苦要耗费你真力扭断他脖子。”

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:“你病中,闻不得血腥气。何况地板擦洗起来也费时。”

宇文承脑中一片空白。

他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。

他很是疑惑,他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,为何这两个人毫不犹豫的就杀了自己?

跟随在尉迟真金身后的人把尸体拖了出去,跟着便有人打了盆水来清洗了地面。

眼看着一具尸体被人从屋里拖出来,驿丞的脸都白了,腿软的站都站不住,牙齿打着战,强撑着笑脸往前凑,被邝照一个冷眼吓的又缩回去了。

丁迁却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亲热的拉了他往自己房里去,说要喝两杯。驿丞几乎是被他拖着去喝酒,有驿丁去问事,都被丁迁和后来凑过去喝酒的人轰走了。

一直等人都退了下去,尉迟真金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狄仁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。

两人都没有说话。尉迟真金没问狄仁杰怎么知道自己在外边,狄仁杰也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折返。

更没人提为何这宇文承能轻易的出现在驿站,还直入狄仁杰的卧室。

屋中一片寂静。

似乎刚才宇文承这个人根本就没出现过一样。

过了一会儿,尉迟真金忽然道:“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人。”

狄仁杰配合的问道:“谁?”

尉迟真金:“圆测?”

狄仁杰奇道:“他来此做什么?”

尉迟真金道:“不知道,看他的方向,是向西去,也许他是在重走玄奘法师当年重走过的路。”

狄仁杰嗯了一声,声音很低的道:“尉迟,如果让你选,你是更喜欢在京中任职,来是喜欢来这边塞上领兵?”

尉迟真金低了头看他,见他还是闭着眼,但脸色却好了许多,心下略感安慰。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说道:“我今天出门时,看着那边草原,忽然觉得有种冲动,我想纵马在上边,无拘无束的奔跑。”他五指分开,和狄仁杰的手指交握,他和狄仁杰手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茧,但握在一起,却是温暖柔软。他蓝眸中有些迷茫,声音也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:“那时我突然觉得,神都离我很远很远,这片草原才是真的,近的,是我最想去的地方。”

狄仁杰看着他:“然后呢?”

尉迟真金也看着他:“然后邝照问我天后这次给了多少期限。”

狄仁杰哈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
尉迟真金看着他笑,警告似的叫道:“狄仁杰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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